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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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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知黎感覺自己是從謝從述的辦公室裏飄出來的。

腳下是空的。

沒有真實感。

完完全全一點兒真實感都沒有。

溫知黎坐電梯下樓,回自己工位後,拿上水杯去茶水間沖咖啡。

等水熱的這段時間裏,溫知黎忍不住走神。

“也怪我一直沒告訴你,婚姻於你是蜜糖,於我是砒霜。”

謝從述這句話是什麽意思?

他不是不婚主義嗎?

怎麽這話聽起來是一股恐婚的味道。

謝從述會恐婚,這個念頭光是從腦子過一下,就覺得不可能。

這麽久以來溫知黎只想過,謝從述不娶她,她要怎麽辦。

她會離開,她會努力從這段感情走出來,她會重新開始新生活。

可是溫知黎從來沒想過,萬一有一天謝從述改變想法要娶她,她要怎麽辦。

曾經在一起的那兩年,溫知黎深以為那是謝從述最愛她的日子。

可哪怕是被刻上最愛兩個字的日子,他也不曾動過跟她攜手走進婚姻的念頭。

最愛的時候都沒有,怎麽還能奢望其他時候會有呢。

溫知黎不會用不切實際的幻想來給自己徒增希望,她一直讓自己活在一個很清醒的狀態裏。

哪怕這種狀態不等於快樂,但至少在這種狀態裏,她不會再經歷那種鋪天蓋地湧上來的失落絕望。

第一次她險些被壓垮,溫知黎不覺得自己還能撐住第二次。

可如果不是幻想呢。

李雨陽收到供應商同意換貨的消息後, 第一時間跑到設計部來找溫知黎。

李雨陽一副拜見救世大英雄的架勢走進茶水間,見溫知黎在裏面,殷切地迎上去,連聲道謝:“溫設計,這次的事情多虧你了,你可真是太厲害了,這飯還沒吃,他們那邊都同意換貨了,你是不知道啊,他們剛剛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態度有多好。”

“上次在工地我對你態度不好,我跟你正式道個歉,這回的事兒是我馬虎不仔細,給你添了大麻煩,真是太感謝你了,這個人情我記著,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,我絕不推辭。”

李雨陽的聲音將溫知黎從混亂思緒裏拉扯出來。

熱水已經燒完兩輪,溫知黎拿起杯子接水,聽完李雨陽的話,臉上表情很淡,但卻沒有跟他互相客套的意思。

“對,你可得要好好記著這回欠了我一個大人情,千萬別忘了。”

李雨陽被溫知黎打過來的直球砸得有點懵,不過很快回過神來,附和道:“是,肯定忘不了。”

溫知黎沖完咖啡,端著杯子往外走,快到門口的時候,想起一茬,回頭淡聲說:“過幾天木材到了,我跟你一起去工地驗貨簽收,快年底了,春節停工半來月,工期耽誤不起,別再捅什麽簍子。”

李雨陽做錯事理虧,心虛點頭:“好,這回我肯定留神,不會再出問題了。”

溫知黎“嗯”了聲,不鹹不淡地說:“這樣最好。”

——

“好什麽好!”

辛嬈聽溫知黎說完建材的事情,被鄒瑩的下作行徑氣得一拍桌子,“你的上司怎麽都這麽狗?這種人都可以做組長,環洲遲早要完。你這次差點被豬隊友連累背鍋,你居然還覺得挺好?”

溫知黎拍拍辛嬈的肩膀,看得比她開:“她也沒占到我便宜,反正井水不犯河水,她要是非要招惹我,我也不怕。”

辛嬈算是聽出來了,喝了口水壓火,揶揄道:“因為有前男友幫你撐腰嗎?從此我們荔枝可以在公司橫著走路了。”

溫知黎收回手,沒接這個茬:“我說挺好是這事兒讓我白得施工部一個人情,以後打交道的地方多,反正有益無害。”

辛嬈想了想,說:“好像也是,這回謝從述偷偷幫了你一把,你那個狗上司肯定知道,短時間內估計不會搞你,她一個十八線豪門貴婦也要投鼠忌器才行。”

溫知黎被辛嬈逗笑:“你還挺懂職場規則的,當個花店老板真是屈才了,要不你也找個設計院上班得了,專業荒廢了多可惜。”

辛嬈敬謝不敏:“不了不了,我安於現狀,誓死不做社畜。”

溫知黎知道辛嬈的性子,沒有再勸。

“對了,上次包咱們花店的劇組,周六就過來了,劇務那邊說拍攝周期二十天左右,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。”

這陣子忙建材的事情有些昏了頭,溫知黎反應了許久才想起有這麽一茬,看著辛嬈:“什麽事兒?你說。”

辛嬈:“我想回趟家,我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。正好花店歇業,我安排了店員盯著,你平時周末也過來看看,我一周應該就回來了。”

溫知黎沒什麽意見,並且安慰她:“沒關系,花店我盯著,你回家多陪陪老人,不用著急回。”

辛嬈誇張地抱住溫知黎,蹭了兩下她的臉:“你這樣的才是神仙老板,小女子能在你手下討口飯吃真是太幸福了。”

溫知黎失笑:“你少貧嘴。”

——

鐘獻這兩天辦砸了一件事兒,日子過得頗為水深火熱。

起因是謝老太太給他打了個電話,照例詢問謝從述的近況。

這種事兒鐘獻常做,給老太太作報告已經有了一個固定模板,等他這邊的發言完畢,老太太卻另起話題,悠悠問:“小九名下那套南湖的園子是怎麽回事?”

謝老太太年過古稀,仍身體硬朗,腦子也清明,糊弄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鐘獻笑著打哈哈:“老夫人,謝總的私產我不太清楚,回頭您不如親自問問他。”

謝老太太才不吃這一套馬虎眼:“我都聽說了,那套園子他折價賣給一個做建材的老板了,他可從來不吃虧的,這回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。小鐘,你是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嗎?”

鐘獻額頭冒了一層薄汗,還沒想好怎麽說,老太太已經先下了命令:“告訴小九,今晚回家吃飯,不回來周末就給我相親去,我這邊的高門貴女可不少,由著他挑花眼都行。”

話說到這份上,鐘獻只能應下。

“好的,老夫人,我一定轉告謝總。”

鐘獻把老太太的話原封不動轉告大老板後,意料之中收獲了一個死亡凝視。

“你怎麽辦事的?怎麽連老太太都知道了?”

鐘獻垂眸道:“謝總,我交代下面經手的人都守著口風,不可能外傳的。但老太太那邊是我的疏忽。”

南湖那套園子是謝從述用創業的第一桶金買的,他名下房產不少,但這套算是特別。

老太太喜歡南湖的環境,謝從述後來又購入了一套專門送給老太太避暑,給自己那套離得不遠。

回家就免不了一頓盤問,偏偏老太太是最難應付的。謝從述光是想想就頭疼,連帶著看鐘獻也窩火:“滾出去。”

鐘獻如獲大赦,已經不敢奢求年終獎,能保住飯碗就要千恩萬謝。

鐘獻微微彎腰退出辦公室,打起十二分精神陪大老板走今天剩下的應酬,萬萬不敢再出一個紕漏。

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,鐘獻捧著給老太太準備的禮物,候在一邊,輕聲提醒:“謝總,司機已經在停車場等著了。”

謝從述從中央表臺裏拿出老太太送他的那塊卡地亞,戴在右手腕上,淡聲說:“不用,讓他下班。”

鐘獻一怔,隨後反應過來,說:“好,那我開車送您。”

謝從述戴好手表,拿上布加迪的鑰匙,瞥了鐘獻一眼:“你也下班,別跟著。”

“……”

好冷酷。

他是不是要涼了。

去私人車庫的路上,鐘獻見縫插針刷存在感,企圖在謝從述這裏重拾c位助理的輝煌。

謝從述是布加迪發燒友,私人車庫裏都是他的私藏。

他愛車如命,除了定期開去做保養的司機,他的布加迪誰都碰不得,跟親老婆似的。

當然,親老婆的地位也不是一直穩固。

以前溫知黎不僅能開能坐,車撞樹上,沒了一個前車燈,謝從述還能笑得跟個昏君似的,毫無原則說一句:是樹的錯,被你撞上是它的榮幸。

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。

鐘獻把禮盒放在副駕,彎腰賠笑,最後掙紮道:“還是我開車送您吧,老太太今兒高興說不定讓您陪著喝兩盅。”

謝從述系上安全帶,對鐘獻今天的聒噪感到厭煩:“讓開,別擋道。”

鐘獻都快哭了,但又不敢撲在大老板的親老婆身上,只能半蹲,可憐巴巴地望著他:“謝總,您別開除我,我上有老下……下還沒小,但有個花錢如流水的女朋友……”

“閉嘴。”

謝從述最近聽不得女朋友三個字,看了眼腕表,越發不耐:“你在我這秀個屁的恩愛。”

鐘獻搖頭如撥浪鼓,山寨彩虹屁張嘴就來。

“沒有沒有,謝總我沒有恩愛可秀。”

“實不相瞞,我常常因為自己有女朋友而與謝總您的世界格格不入!”

“……”

漂亮。

這波彩虹屁吹得謝從述雷區全爆炸。

謝從述氣笑了,反問鐘獻:“我上個月是不是給你漲了工資?”

鐘獻面露感恩,正要開始一篇歌頌大老板的小作文。

謝從述發動汽車,霸道的引擎聲在車庫裏回響,打斷了鐘獻的話。

布加迪掉了個頭,往出口方向開,鐘獻被噴了一臉尾氣,隱約聽見謝從述說:“拿去花了吧,嘴吐不出象牙就縫上。”

“……”

鐘獻:汪。

作者有話要說:老太太:我這雙眼睛看穿了太多。【扶老花眼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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